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杭州岳王廟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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杭州有岳王廟，以前也曾到過。2019年兩度訪杭州，都有岳廟的行程。杭州是岳飛遇害之地，宋高宗紹興十年(1140)，岳飛揮師北伐，於郾城、潁昌大敗金軍後，進駐朱仙鎮，宋高宗卻在此時以十二道金牌詔岳飛班師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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岳王廟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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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年後，岳飛被以「莫須有」的謀反罪名迫令自鴆，其長子岳雲和部將張憲皆被處死。二十年後，到宋孝宗登位時才獲平反，獲改葬於西湖畔棲霞嶺，亦即今日岳王廟之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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岳王墳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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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進雄偉軒昂的岳廟大門後，踏著前庭的甬道步向忠烈祠，兩重飛簷之間橫懸一塊匾額寫著：「心昭天日」。據說岳飛臨刑前被迫寫供狀，他重復寫了「天日昭昭」四字，也就是這個匾額的出處。這時，忠烈祠快有一場表演，吸引著遊人圍觀。「怒髪沖冠，憑欄處……」，在一陣急勁的鼓聲下，一隊全女班戎裝上場，她們一邊慷慨地唸誦岳飛《滿江紅》，一邊激昂地變化著剛健的舞步，直看得人心潮澎湃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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慷慨激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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忠烈祠前有東西兩個廡殿，分別奉祀輔文侯牛皋和烈文侯張憲，牛皋和張憲是岳家軍中立下赫赫戰功的部將；而正殿內坐著岳飛巨大的彩繪塑像，上懸岳飛字跡「還我河山」的匾額，又使人想起「待重頭，收拾舊山河」的詞句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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堂皇正殿 |
岳飛彩塑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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岳飛除了善戰及長於將略外，他的道德操守也甚高，例如他的名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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岳飛名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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參謁岳飛墓是參觀岳廟最重要的遊程。墓闕有一副有名的門聯： 「青山有幸埋忠骨 白鐵無辜鑄佞臣」 墓闕兩邊分別跪著秦檜夫婦，万俟禼和張俊四個鐵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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墓闕對聯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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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檜是當朝宰相，力主和議，常想剷除岳飛，其妻王氏在旁加以慫恿，最後以「莫須有」的罪名殺害岳飛父子。万俟禼是大理寺正卿，張俊官至樞密使，都是誣陷岳飛的同謀，幾百年來都受人唾罵。岳飛墓旁有岳雲墓，父子同受祭祀。墓碑及石像生乃明代遺物，墓前也有一副對聯： 「正邪自古同冰炭 毀譽於今判偽真」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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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檜夫婦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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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了墓闕是陵園，留著忠泉、分尸檜等帶有傳奇色彩的遺迹。甬道的盡頭有一座照壁，上書「盡忠報國」四個大字，是明嘉靖年間浙江侍御史張景令參政洪珠重寫的。「岳母刺字」不是傳聞，是確有其事，只是歷史小說《說岳全傳》把「盡忠報國」改為「精忠報國」，反而流傳最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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照壁大字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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陵園的兩邊是碑廊，除有岳飛手書的詩文多幅外，還有宋理宗寶慶元年中書舍人及臨安府尹所書的勅令，岳飛除了追封「武穆」外，又加諡「忠武」，令人不無感喟﹗最教我駐足良久的是明代文徵明所寫的一首《滿江紅》：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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拂拭殘碑，勅飛字，依稀堪讀。慨當初，倚飛何重，後來何酷﹗ 豈是功名身合死，可憐事去言難贖。最無辜，堪恨更堪悲，風波獄﹗ 豈不念，封疆蹙；豈不念，徽欽辱，念徽欽退返，此身何屬﹖ 千載休談南渡錯，當時自怕中原復。笑區區，一檜亦何能，逢其欲﹗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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追諡勅令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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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人多恨秦檜冤殺岳飛，斥為千古罪人，而對那個徘徊和戰之間，最後因私心而犧牲了岳家軍的宋高宗，卻較少問責。文徵明的詞上闕感情豐富，下闕直指核心，真是一篇上佳的史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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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詞論史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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岳廟內還有一個精忠柏亭，亭內存放了八段從舊大理寺監獄的風波亭移運過來的化石，傳說當岳飛蒙冤遇難的消息傳來時，風波亭旁的柏樹突然枯死，逐漸變成眼前所見的化石，人們稱為「精忠柏」，用了銘念這一縷民族英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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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縷忠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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湯陰岳飛廟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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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岳飛，字鵬舉，相州湯陰人也。」相州，現今叫安陽。2016年10月我前往安陽去看殷墟及羑里，順道也到了岳飛的誕生地湯陰。湯陰有岳飛廟，入門處是御賜精忠坊，坊額「宋岳忠武王廟」乃明孝宗所題，而「忠武」是宋理宗加賜岳飛的諡號。牌坊兩邊的八字照壁分別寫著明朝人所題的「忠」、「孝」兩個大字，以突顯岳飛竭忠盡孝的精神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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御賜精忠坊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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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特別的是正對山門處有一座施全祠，祠前立著戎裝的施全像，他一手提劍，金剛怒目，像在呵叱跪在階下的五奸。施全是誰﹖他是岳飛死後行刺秦檜不成功而被處以磔刑的軍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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施全怒目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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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奸乃何人﹖就是秦檜、王氏，万俟禼、張俊和王俊，比杭州岳廟多了王俊。王俊本是岳飛舊部，竟在秦檜的唆使下誣告岳飛與張憲、岳雲意圖謀反，湯陰人不齒其所為，要他受盡後人詬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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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奸鐵人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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施全祠的一副楹聯寫得很精警： 「蓬頭垢面跪階前想想當年宰相 端冕垂旒臨座上看看今日將軍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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警世楹聯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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穿過御碑亭，又經過甬道兩旁岳飛手跡的幾座碑文後，才到達正殿，匾曰：「乃武乃文」，而門聯寫著： 「人生自古誰無死 第一功名不愛錢」， 正是表彰岳飛高尚的德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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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迹碑刻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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殿中的彩塑及匾額與杭州岳廟一模一樣，只是略小而已。湯陰岳廟與杭州岳廟最大的不同是，這裡儼然是岳飛的家廟：正殿之後是二殿，乃岳飛及夫人李氏之寢殿；在正殿和二殿兩側的偏殿有岳雲祠、四子祠、岳珂祠和張憲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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岳祠正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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岳雲是岳飛長子，隨父從軍，隸屬張憲部下，最後和張憲同時遇害，死時才二十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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岳雲像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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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岳雲外，岳飛還有四子：岳雷、岳霖、岳震、岳霆，其中有文有武，不全是從軍。四子祠中特別提到三子岳霖「為父辨誣」的事，他編集岳飛生前的書札、文稿等，為平反其父之冤案提供佐證。可惜事未成而得重病，臨終囑託兒子岳珂完成遺願，為祖父昭雪。岳珂寫成《籲天辨誣錄》、《金陀粹編》等著作，都是後世研究岳飛的重要資料。岳珂是南宋的經學家、文學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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岳飛四子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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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殿後還有一列後殿，有三代祠(供奉岳飛曾祖、祖父和父母)，賢母祠(專奉母親姚氏)和孝娥祠等。特別說說孝娥祠，岳飛有一幼女叫安娘，也自小習武，性情剛烈。她聽聞岳飛遇害，立即奔赴朝廷為父申冤不果，便抱著銀瓶投井而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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孝娥廟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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杭州舊有銀瓶井和銀瓶廟，而在岳廟中為岳銀瓶立專祠，就只有湯陰了。孝娥祠的門聯是：「虎女甘隨親入地 娥眉不與賊同天」，銀瓶死時，只有十五歲。 允文允武，傳忠傳孝，一門英烈，是我參觀湯陰岳廟後的最大感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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銀瓶塑像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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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仙鎮岳廟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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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三十功名塵與土，八千里路雲和月」，岳飛自投軍以來，參與大小戰役數百次，紹興十年(1140)岳家軍於郾城、小商河、潁昌大敗金軍，進駐朱仙鎮，準備乘勝進擊開封。這時宋高宗連發十二道金牌急詔岳飛班師回朝，令「十年之功，廢於一旦」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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抗金路線圖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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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全國芸芸岳廟中，能與杭州岳廟和湯陰岳廟並列的只有朱仙鎮岳廟。2017年12月，我來到了朱仙鎮。朱仙鎮岳廟始建於明成化十四年(1478)，又名精忠岳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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精忠岳廟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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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金牌痛哭班師地 鐵馬驅馳報國心」，這是精忠岳廟莊穆拜殿前的一副楹聯，突出朱仙鎮在岳飛戎馬生涯中的特別意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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莊穆拜殿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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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著拜殿一排跪著的也有五個鐵人：張俊、万俟禼、秦檜夫婦、羅汝輯，與湯陰岳廟的五奸比對，當中的王俊換上羅汝輯。羅汝輯與岳飛本是同鄉，先是上奏高宗令岳飛班師，後又受秦檜指使，置岳飛於死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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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殿前的甬道排列和湯陰岳廟相似的岳飛手跡碑，常見的除了《滿江紅》詞外，還有一首《送紫崖張先生北伐》詩： 號令風霆迅，天聲動北陬。 長驅渡河洛，直搗向燕幽。 馬蹀閼氏血，旗梟可汗頭。 歸來報明主，恢復舊神州。 紫崖張先生，原名張浚，也是抗金名將，與張俊只一字之差。岳飛藉著這首送行詩，抒發的正是自己慷慨的報國情懷。 |
示眾五奸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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殿前甬道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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岳飛詩碑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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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殿的門匾寫著「忠昭日月」，內有岳飛的彩繪坐像。大殿之後是寢殿，供奉岳飛夫婦。朱仙鎮岳廟與湯陰岳廟其實大同小異，只是又格局略小罷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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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殿塑像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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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邊廂房設五子殿，岳雲與四弟合祀，並無專祠；又有五將殿，五將者，牛皋、張憲、楊再興、徐慶、王貴是也，五將合祀，同樣牛、張並沒分出專祠。岳家軍五將驍勇無比，所立戰功相若，我覺得這個安排是合理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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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憲像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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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仙鎮隸屬開封市，曾為古代四大名鎮之一。鎮內也有一些景點，在參觀一間始建於北宋的清真寺時，無意中看到一截橫放著的老槐樹，據說岳飛當年曾設元帥府於清真寺內，此樹是岳飛乘涼其下的國槐，民眾把它留住了，稱為「相思槐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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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思槐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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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仙鎮也是年畫之鄉，它的木板年畫莊重深厚，色彩艷麗，是傳統四大年畫之一。我參觀了尹氏老天成年畫博物館，館中展出的年畫，題材多取自神話、小說，寓意吉祥；專畫人物的，也有是用了鄂王武穆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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木板年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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參觀岳飛三廟，雖不免有重復之處，於我卻各有不同的感受。湯陰岳廟令我敬仰岳飛一門忠烈，對岳家事蹟多了認識；朱仙鎮岳廟則使我深感岳飛不能乘勝追擊的委屈與遺憾；杭州岳廟中的岳墳，古往今來不知已有多少人前來憑弔過。對岳飛的冤死感到無限可惜之餘，也許也曾引出他是否「愚忠」的議論。 歷來仁人志士壯志未酬，飲恨而終，的確比比皆是；但他們所以成為仁人志士，正因「忠孝」為立身之本，盡忠君上以至捨身報國是他們唯一的選擇，其中的得失不宜用現代的標準去衡量。也許正因時代的不公，歷史的錯謬才造就了不少悲劇人物，而這些悲情故事又彰顯了中國文化中彌足珍貴的特質，讓後世人加以銘記並承傳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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