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豫北行(文史篇)

河南是中原大省，中國八大古都有一半在河南，包括洛陽、鄭州、開封和安陽。鄭州市區有一個商城遺址，叫做亳都，是商朝中期的帝都。直至「盤庚遷殷」，商代後期的都城才定於殷，即今日的安陽。十月豫北之旅，到過焦作、輝縣、淇縣、安陽等市縣，如要把尋訪過的歷史遺跡串連起來，就從殷墟開始吧。

殷墟位於安陽市小屯村，包括宮殿宗廟遺址及王陵遺址兩部分。除了看到商代方正的宮殿地基、慘無人道的祭祀坑等外，最有收穫是參觀了1976年才出土的婦好墓。婦好是商王武丁的配偶，她也是統領軍隊的大將軍，可說是史上第一位巾幗英雄。

甲骨文於1899年在殷墟被發現，在殷墟博物苑裡有甲骨碑廊和甲骨碑林，遊客可憑著釋文認識這些文字。甲骨文是殷王朝占卜的紀錄，也是我國信史的開始。

甲骨碑林

說起殷商的君主，武丁是盤庚之後又一位明君。林州太行大峽谷中有一個王相岩，那王相叫做傅說，是武丁從民間把他識拔出來的奴隸，他輔助武丁造就了中興之世。至於最為人熟悉的昏君就非帝辛莫屬，帝辛就是殷紂了。隸屬鶴壁市的淇縣，古代叫做朝歌，也是殷商的陪都。

淇縣城區有一個摘星台，就是紂王當年玩樂的地方，小山下仍留著一塊舊碑。山上有忠烈坊，旁有「比干摘心處」，用來紀念比干因忠諫紂王而被挖心的慘事。

屬於新鄉市的衛輝有一座比干廟，是中國第一座含墓祭人的祠廟。比干墓是一個大墓山(所謂天葬墓)，墓前五棵板柏直生而無橫枝，人們說那就是比干的棺板了。比干廟正殿有「諫臣極則」的牌匾，光緒帝親題的楹聯用了嵌字格，頗有特色：
剖心諫紂數萬世忠烈有誰能

比

焚身喪殷留千古罵名與公無

干

比干廟

比干墓

商紂還有一個大臣叫姬昌，紂王怕他坐大，把他囚禁於羐里城。羐里城在安陽市湯陰縣，是中國有址可考的第一個監獄。西伯侯姬昌於獄中七年，推演伏羲八卦為64卦，即後來的《周易》。現今的羐里城已難找到姬昌的囚禁處了。文王大殿的牌匾卻書曰：「萬古臣綱」，楹聯為：

七年臣節敬能止
萬古天心文在茲

姬昌忍辱負重，在後人心中仍是忠臣的模範。

在姜子牙的襄助下，姬昌的兒子姬發討伐無道的紂王，結果滅了商朝，改立周朝。在羐里城景區裡也有一座太公廟，就是紀念姜子牙的。西周分封諸侯於各地，東周之後各國日漸強大，便進入了春秋時代。

太公廟

孔子擁護西周的禮樂，一生追求崇高的理想，是中國人道德的楷模。在衛輝的比干廟，保留了一方劍刻碑(刻「殷比干墓」四字)，學者認為是孔子留下的惟一的字跡，非常珍貴。

孔子周遊列國，在衛國留了不短的時間，在新鄉市輝縣百泉風景區，是衛水發源地。
園內有孔廟，廟前有一座「子在川上」牌坊，這牌坊來自《論語•子罕》的一則：
        「子在川上曰：逝者如斯夫，不舍晝夜﹗」
孔子的話有時不我予的深沈感歎，而「逝水」也成了中國文學常見的意象。

淇縣古稱朝歌，也是春秋時衛國的都城。位於淇縣西面15公里處有雲夢山，相傳是戰國縱橫家祖師鬼谷子隱居授徒之處。鬼谷子原名王禪，雲夢山上有鬼谷祠，祠內有鬼谷洞、蘇秦洞、張儀洞、毛遂洞等，相傳孫臏、龐涓也出於鬼谷之門。鬼谷祠前有一副對聯：

鬼谷三卷隱匡天下
兵家七國才出一門

可見這位傳奇人物舉足輕重。

在前往淇縣縣城時，無意中發現了荊軻塚。原來荊軻本是朝歌人，因刺秦失敗而成為千古英雄，後人就在他的家鄉修築了衣冠塚以作紀念。說起刺秦，秦漢之間還有一人，就是少年張良。雲台山有一個子房湖，傳說張良功成身退後隱居於此，只見烟水微茫，可助我們發揮一下想像吧。

遊覽青天河時，經過一段古時官道，叫做丹道，是著名的「太行八徑」之一。漢末三國時曹操率大軍征伐叛將高幹，曾取道於此。他的《苦寒行》詩有「北上太行山，艱哉何巍巍﹗羊腸坂詰屈，車輪為之摧」之句，寫的就是古丹道。
魏晉是一個亂世，很多有抱負有骨氣的士人都不願為官，於是隱逸成了風氣。焦作雲台山的百家岩本來是「竹林七賢」的隱居地，可惜現正翻修，不得其門而入﹗輝縣百泉景區的蘇門山上有嘯台，是西晉名士孫登的隱居地。此嘯台是明代修建的，留下的碑刻很多，可見孫登深為士林敬重。青天河丹道附近有一塊北魏時代的摩崖石刻，刻了《妙法蓮華經普門品第廿四》及一個觀音畫像，藉著魏碑字體和男身觀音，成了石刻中的精品。

唐朝是詩歌的黃金時代，雲台山有一座茱萸峰，據說與王維的詩句「遍插茱萸少一人」有關，我認為出於附會而已。焦作倒是兩大詩人的出生地，位於孟州韓莊村有韓愈陵園，內有韓愈的祠廟和墓塚，庭院中有兩棵檜柏，一雄一雌，距今已逾千年，稱為「唐柏雙奇」。廟祝說那雌樹的樹洞有治病之效，當然未足徵信。

李商隱則是沁陽人，現今山王莊鎮新店村就是「李商隱故里」了，只見支委會前的廣場上立了一個李商隱像，亦僅此而已。我們在附近煤場的草叢中找到一塊「雍店遺址」(新店的古名)的殘碑，如獲至寶，亦不勝感慨﹗

宋朝理學興盛，在輝縣百泉有邵夫子祠，是北宋理學開創者之一邵雍的祠廟，他在蘇門山隱居十多年，寫成易學經典《皇極經世》。百泉有安樂窩，是邵雍的住所，周敦頤、程顥、程頤等大儒都曾到訪，可見他的崇高的地位。

百泉確是一個風流之地，大文豪蘇軾也曾遊覽蘇門山，他留下的筆跡現仍可在涌金亭裡看到。「岳飛，字鵬舉，相州湯陰人也。」相州是安陽的古名，湯陰是岳飛的家鄉。湯陰縣城有一座岳飛廟，大門是由明孝宗賜額的精忠坊。這是全國最有規模的岳廟，除了岳飛一門忠烈(他的兒女都有專祠)外，入門處五奸跪像前那揮劍怒目的施全(在岳飛死後曾行刺秦檜，失敗)塑像令我印象深刻，祠前的對聯也很具諷刺力：

「蓬頭垢面跪階前想想當年宰相    端冕垂旒臨座上看看今日將軍」。

現仍立於沁陽博物館內的三聖塔是金代的遺物，造型及線條都很優美。焦作市區有許衡墓，許衡曾八次被召入朝為官，剛正不阿，被稱為「元朝之魏徵」。安陽古城區有三角湖公園，園內保留了一段明清時相州的城牆，也是歷史的遺跡，訴說著地方的滄桑變化。

河南北部只是中原大地的一角，此程所尋訪的古跡不過是中國歷史的一鱗半爪。行萬里路不能代替讀萬卷書，但追踪歷史，如能親臨其地，想見其人，當中的滿足感又非讀書可比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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